胡思乱想的纸壳箱

节操喂狗,狗不吃只好捡回来
内心是个无洁癖无下限的人,只是爬墙动作太慢容易被卡住

【#三日一期#】莓御前果子屋

原创第一人称“我”注意,角色中老年描写注意,角色死亡描写注意,泪腺注意。请在没有吃瓜群众围观的前提下观看。
本文写作宗旨就是,弄哭你!(什么鬼目标)

活动地图进不去,我选择突发短篇







(人´∀`)♡(人´∀`)♡(人´∀`)♡(人´∀`)♡

我家隔壁有一间果子屋。小的时候,那就是整条街上所有小孩子的天国。就因为我家在零食店隔壁,所以街坊的小伙伴们对我都格外羡慕,我也曾经因为隔壁摆着一座零食王国自豪得要飞到天上去。尽管现在想来,这是一件多么无所谓的小事。
果子屋门脸不大,里面还不小。花花绿绿的塑料袋装着便宜的小零食,摆在木头格子里,按价格分成一片一片的。那时候我们几个小孩子,每天放学都像是一群横冲直撞的小狗涌进店门,在货架之间徘徊很久,才从口袋里摸出几个硬币,换几包小小的零食,再恋恋不舍地离开。
店名叫莓御前果子屋,店主人却是两个大男人,名字都有点长,有点难记。一个很喜欢逗我们玩,我们叫他月叔叔,他却让我们叫他爷爷。而另一个勤快一点的店主人,我们叫他莓叔叔,月叔叔却让我们叫他月奶奶。每次说完,两人都要拌一会儿嘴,然后莓叔叔很尴尬似的给我们塞几块糖,叫我们不要乱说。于是我们每次都去这么叫他,每次都能骗到他的红脸和免费的糖。
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初中开始,我就去了全日制寄宿学校,只有假期会回来。每次回来,还是会去隔壁用打工挣来的零用钱买些点心吃。
街道上的孩子越来越少了,两位店主年纪也越来越大了。长大的我终于能记得住他们的名字,却还是习惯叫他们月叔叔和莓叔叔。
月叔叔还是喜欢坐在收银台后面,听着广播看着报纸。现在变成了看着电视,抱着领养的野猫打瞌睡。但是有人来店里,他总是能很神奇地听到,抬起头,眯眯眼,准确地喊出熟人的名字,告诉他今天有没有来新的小吃。
有时候莓叔叔会不在店里,月叔叔说他回家去看弟弟们了。我没有见过他的弟弟们,听说有很多,都不是亲弟弟,是孤儿院里的弟弟们。说到这,月叔叔好像有很多堂兄或者表兄偶尔会来店里,大家长得都不怎么像,关系却很好,独生子女的我很是羡慕。
大部分时候,莓叔叔还是会在店里。跟柜台里自称老爷爷的月叔叔不一样,他好像总是在忙什么。整理货品,打扫地板,给门口的老木槿浇水。很偶尔的时候,会看到他趴在收银台上睡觉,月叔叔陪在旁边,对进店的客人比一个安静的手势,笑着点点头,用口型说,欢迎光临,你最爱吃的点心到货了。
上学的时候,总觉得日子很长很长,好像漫无边际。等到大学毕业,我在工作之前又回了一趟家。那时候的我对整个世界充满了新的好奇,从仰望变成平视的感受令人兴奋又紧张,我不是很确定自己有没有做好准备作为社会人出道,也不是很确定作为社会人还要不要继续吃小孩子的甜点,但是看到莓御前熟悉的招牌,我又走进去了。
很难得地,今天是月叔叔不在。莓叔叔在收银台里忙着什么,抬头看到我,热情地打起了招呼。
我和他寒暄了几句,他说月叔叔回了趟老家,过几天才能回来。见他还在忙,我就没有多聊,拿了喜欢的小零食准备结账,他拒绝了,说是作为社会人出道的贺礼。
再一阔别,便是经年了。在大城市打拼了许多年,见过许多人,许多事,吃过许多美味或者不美味的食物,也品尝过美好或者不美好的爱情。家在记忆里越来越淡,越来越浓的只是自己独居的那栋小公寓。水泥森林密不透气,想抬起头来看看天,却发现月光只能撒到高级公寓的顶楼。
疲惫的我终于辞职了。经历许多年,我回到老家,灰头土脸,父母却只说,累了就歇一歇,歇过了再上路就好。
我拖着行李箱,路过了果子店门口。想了想,还是推门进去了。
月叔叔正靠在收银台里打瞌睡,似乎没听到我进来。莓叔叔坐在他旁边也有些瞌睡,看到我,对我笑了起来。我这才意识到,时间在他们身上也在流淌。
再看看,店面还是老旧了许多。街道上迎来了新的小孩子,而店里的人,还是他们两个。
心里头突然有了许多想法。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已经说不出口。
莓叔叔小心地避开了月叔叔,从柜台里出来,摸了一块我当初很喜欢的点心,放在我手里,压低了声音跟我打招呼。
“怎么回家了?”
一下子,一下子就突然很想对他说出口,那些不好意思对父母说的话一下子涌在了嗓子里,哽得五官变了形。他似乎错怪了什么,表情有些慌张。
“抱歉,这么大了,应该不爱吃这个了吧?”
我摇摇头,只是微笑着看了看柜台里睡得正酣的月叔叔,感叹他们的感情真好。莓叔叔却露出了我从没见过的表情。
该说是欣慰呢,还是幸福呢?岁月为他脸上平添的纹路让他的表情更加温柔了。
他一直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他们都是。好像从没见过他们真的生气,也没听说过他们半点坏话。善良的人应该有这种表情,看着他,我不禁也感到幸福了。
“他太好了。”
他温柔的表情之后,说出了让人羡慕不已的话。
“没有他,我不知道现在会是什么样子。遇见他太好了。”
他平静地笑着。我却不知道为什么想哭。
“遇见他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
不行,忍不住了。我试着偷偷抹一把眼泪,却被他看到了。他善意地假装没有发现,只是拍拍我的肩膀:“好久不见了,我搬两个凳子,咱们去店门口聊聊吧。”
我对他说了很多这些年的不顺。他没有劝慰什么,只是安静地听着,任由我失言或者失控,他仍然认真地听着,鼓励我继续说下去。说了很久,我也不知道有多久。最后打断我的不是他,而是店里迷茫的声音。
“阿一……?阿一呢?”
“我在这呢!”
他立刻就回应了。然后回到店里,拉着睡醒的月叔叔一起来门口坐着。
“哎呀哎呀抱歉抱歉,有点睡迷糊了,哈哈哈。”
月叔叔还是笑得那么爽朗。时隔多年我才发现,即使受过了时光消磨,他还是看上去非常好看。我毫不客气地说了,他也毫不客气地受用了。
“嗯,不然怎么骗得到阿一嘛。”
“被这张脸骗了一辈子,可别碰到你月爷爷这样的骗子啊。”
莓叔叔嘴上说着,脸上笑着。
我说不会,再碰不到这么好看的人了。他们两个一边笑着谦虚推让,一边又好像非常自豪。
坐了很久,聊了很久。回过神来发现,竟然是我一直在讲,而他们两个都在安静地听。
我的人生还不到他们一半那么短,可说的东西对他们来说大概都是些过眼云烟一样的小事吧。但他们就是微笑地听着,时不时点点头,让我有勇气继续说下去。
我想问他们是不是听着很烦,但是一个不小心,就讲到了小学放学的时间。小孩子们像是横冲直撞的小狗,一股脑涌进店里。两位店主人对我不好意思地打过招呼,就笑眯眯地去招待小客人们了。我也跟他们道别,回了家。
这次在家里待的时间比较久。差不多每隔两三天,我就会去隔壁坐一坐。莓叔叔每次都在,而月叔叔却渐渐不太露脸了。
直到有一天,我又去了隔壁,发现莓叔叔在关门。
“抱歉啊,可能最近都不会开门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店门上贴着告示,“他病了,我去医院照顾几天。”
我说想去看看,莓叔叔却说是老毛病,不用担心,过几天就好了。尽管他的表情并不是这个意思。
过了几天,就像过了几年。
每天我都在盯着隔壁看,希望看到他们还是那样精神满满地打开店门,对着小孩子们露出幸福的笑脸。我不想错过他们一起回店里的瞬间,所以我每天都盯着。
莓叔叔自己回来了。
我赶忙追了出去。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他聊完的。我只记得自己反复对他说,我要去,我要见最后一面。
他却平静地笑了,说好,他一定也想再见孩子们一面。
我不能想象那么好看的人装在了黑白相框里。我要亲眼去见他。
在大城市里,我参加过几次葬礼,肃穆压抑,密密麻麻的人群裹在黑衣服里面,寂静得之听得见乌鸦在叫,而千万人之一的我却完全不觉得悲伤。这一次完全不一样。
月叔叔的葬礼在一个晴天,在一座小山的脚下,能听到满山杜鹃在唱歌。来的人不多,但我是第一次看到莓叔叔的弟弟们。出乎意料地,他们年纪都跟我差不多大,是一群非常惹眼的好男孩。
月叔叔的哥哥们也来了一位,据说其他人的身体情况也越来越差,实在是来不了了,所以全部的哀思都托付给这位身材高大的兄弟来传达。
莓叔叔的精神状况显然不好,却也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我们一排排正座着,他在最前面,守着漆黑的棺材,还有黑白相框。
我没见过那么好看的人,以后也不会见到了。相片上年轻时候的月叔叔好看得简直惊为天人,难怪莓叔叔会说自己被他骗走了一辈子。
但是,这样就能骗走一辈子吗。
我觉得眼前的世界被什么东西扭曲了,然后泪水扑簌落下来。为什么莓叔叔仍然是那么平静的表情呢,为什么他没有哭呢?
我看着他接过话筒,看了看手中的稿纸,沉默了一阵子,却把稿纸扔掉了。
“关于他,可说的太多了,无论说多少,各位心中都已经盖棺定论了吧。但是对于我,有一句的话,我一定要再说一遍,那就是,下辈子想早点遇见他。”莓叔叔平静地微笑着,平静地看着棺材,“您等了我太久了,这次又要让您等我了。对不起,但是,我这次尽量不那么快去见你,再等一等,好吗?
“您带我看的世界,我还没看够呢。”
他突然就哭了。
像个小孩子一样。
“还想和你一起看……”
我终于哭出声。哭得根本不记得自己最后是怎么走出火葬场的,也不记得自己为什么对着晴空下翻卷入云的烟柱嚎啕不止,只记得莓叔叔像那天我偷偷抹着眼泪一样,偷偷地揉着眼睛,他的几个弟弟上前扶着他,掩住了憔悴的身形,掩不住年长者彻底脱力的双腿。
那之后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附近的居酒屋。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他们之间的关系会这么动情,也许只是因为我目睹了太久的幸福,所以就以为所谓地久天长便是字面上的意思了吧,而没有想过幸福的最后,面临这样的生离死别,我还完全没有做过准备。我一杯一杯喝着家乡低度数的米酒,全然不顾周围的客人来了又走。最后一头载到在酒桌上,睡得一塌糊涂。
醒来之后就已经在家里了。据说是莓叔叔的一个弟弟送我回来的。宿醉未愈,我根本没有心情研究是哪个弟弟,总之我从床上爬起来,就习惯性地趴上了窗台,看着隔壁。
几个跟我差不多大的男孩子正在店门外商量着什么,我想去听,结果头痛得根本走不出房间,只好远远看着他们聊了一会儿又散去,然后整个人躺在床上,像一条死狗。
但是,隔壁就这么关门了。
很多天很多天都没有再开门。莓叔叔走之前的那条告示换了新的,似乎是他的弟弟们贴的,说果子屋产权转移,新店开账为止需要时间,造成困扰非常抱歉,请大家期待新店。
我却期待不起来了。那感觉就像分手的老情人在你眼前炫耀新的情人一样,只让人感到尴尬。正好,新工作也联络得有些头绪了,不想再让自己沾染更多负面情绪,我决定回到城市里,再次向前走下去。
于是时光的齿轮再次旋转起来。我开始为准备新生活东奔西跑,忙得昏天黑地,之前那些忧郁终于被扔到了一边。人总是要走的,美好也是因为不永恒才更加值得珍惜,看过那一切,我终于有了些体会。
我准备回去了,一切就绪。房子租好了,新的工作单位也在等着我报道。出发前一天早晨,家里的门铃被摁响了。
打开门却是有日子不见的莓叔叔。
“你好,我是来告别的。”
我把他请进门,在客厅里聊了一会儿。他说他也差不多该振作起来了,不能让月爷爷去那边等得太无聊,至少见面的时候,多带些礼物过去,所以他决定把店面交给弟弟们,自己去旅行,走到哪就算到哪,直到走不动了,能回来就回来,回不来,他也没有什么牵挂,就留在那里好了。
我想劝他,但是最后没说话。只是像他之前安静地听我说话那样,安静地听着他说完,看着他笑得一脸平静,似乎前几天那场葬礼并没有从他身上带走什么一样。但是我知道,有些东西走了,再也回不来了。
末了,他喝完了我倒给他的茶水,叹口气,又笑了。
“以前只有他会这么安静地听我说话……现在没有人会比他更安静啦。”
他好像在说笑话,可是我笑不出来。他不介意,起了身,道了别,就离开了,去敲下一家的门,再撕一次新鲜的伤口。
也是那天之后跟父母聊天,我才知道,月叔叔比莓叔叔大出十岁,从我上大学的那几年身体就一直有些小恙,家里来过几次人,劝他回去养病,他都拒绝了,说是怕他的莓御前自己待着会寂寞。那段时间,我不在的时间,就连在这里住了那么多的父母也是第一次听到他们那么大声的吵架,吵得街坊邻居议论纷纷。
最后的结果,就是我看到的这样,最后的最后,他们从未真正分开。
母亲感叹着,当初你爸爸还跟我打赌说他们两个过不久的,结果你看呢,你爸真没有眼力。父亲把头埋进报纸里,说哎呀,那我不是看他俩谁都没有你贤惠体贴温柔善良嘛,我没有眼力没关系,你有呀。
我一下子就笑了。父母也笑了。
第二天,我离开了家。果子屋门口有几个男生正在开门。下次回来的时候,应该是一家全新的店面了吧。
下次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再见面,但是……
但是,他们两个的话,相隔多久都会再见面的吧。



ヽ(゚∀゚)ノヽ(゚∀゚)ノヽ(゚∀゚)ノヽ(゚∀゚)ノヽ(゚∀゚)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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