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主角本质原创对吧？
是说，谁记得这么个现在已经不怎么好笑的笑话？
巴黎的一条街上有三个鞋匠。
第一个鞋匠挂了一块招牌：巴黎最好的鞋匠。
第二天，第二个鞋匠看了，挂出一块招牌：法国最好的鞋匠。
最后，第三个鞋匠也挂出了一块招牌：这条街上最好的鞋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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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快到晚饭时间了。乱默默地数着碗筷，后藤和信浓洗菜、切菜，聊着特摄片上一集的剧情。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一期一振被赶出厨房，五虎退在旁边拉拉他的衣角：“不、不要紧的，我们习惯了。后藤哥说，想让你看看，我们能照顾好自己。”
“是啊，没问题的。”秋田举起切好的萝卜笑嘻嘻地给它看。
大小均匀，切口整齐。也许孩子们真的不需要外人介入吧。
信浓转过头笑道：“好好看看我们的本事吧！”
那，这是孩子们的尊严吧。
机器人没有继续坚持，问起了另一件事： “那……还有一件事。你们平时，有门禁时间吗？”
“是……有的。”五虎退也低下了头。
不等一期一振提问，鲶尾也走进了餐厅：“厚还没回来吗？”
“啊，这么说他是还没回来诶。”后藤露出个脑袋，“这家伙又跑哪去了啊。”
信浓也切着芹菜嘟囔：“就算是集训也该回来了吧？”
乱放下刚搅拌好的生鸡蛋：“要不我去找找他？”
“我去吧。”
说着，一期一振已经走出了餐厅。鲶尾来拦他，其他人好像也都想说什么，而一期一振坚持解释了一句：
“天色不早了，我去比较安全。你们不需要我也能照顾好自己，对吧。”
孩子们一时没有回应。
“我去去就回。”
药研跟过来，拍了拍一期一振的后背：“反正没别的事，我和你一块去。”
14.
天色渐渐晚了。药研领着一期一振走了几个厚平时会去的地方，都没有见到他。一期一振不断搜索着警方的最新通讯，还没有看到未成年人走失的通知。药研则好像并不紧张，仍然慢悠悠地溜达着。
于是它试探着问：“药研，你好像不太担心厚？”
“我大概知道他在哪，其实我是带你看看我们兄弟平时生活的环境的。”少年推了推眼镜，露出狡猾的笑脸。。“球场，商店街，宠物店，这些地方啊，你要和我们住在一起，一定要知道的。可不是地图上能找到的那种意义，而是至少要成为前十名的备选搜索结果那种，懂了吗？”
“药研很理性。”用词对一期一振来说也很容易听懂。
“我将来也想研究人工智能，所以对你兴趣还挺高的。以后请多指教啦。”
药研咧嘴笑了，还是男孩的模样。
“请多指教。”
一期一振试图模仿那个笑容，而药研则看着他笑出了声。
收集数据，标记：失败的笑容；成功的杂耍表演。
“话说回来，”一期一振接着说，“你知道厚在哪？”
“嗯……但是那地方……算了。”药研耸耸肩，“我带你去吧，反正早晚也早去。”
那地方很好找，在两条小路的交叉口。总共不过三四百平米的空间，密密麻麻矗立着不知多少石碑。
“一期哥和爸妈都在这。”
药研踏进墓地，轻车熟路地在石碑中间转来转去。
一期一振不会害怕，它知道人类有可能害怕，并且知道人类会为死亡而悲伤，但它不知道这两种情绪如何混杂。药研的背影在昏暗的路灯下更矮小了，一期一振静静看着，收集少年的行动数据。但它从脊背的弧度和双手放置的位置中分析不出恐惧，也没有预料中那么强烈的悲伤。
也许那种举止更接近于疲惫，但它不能断言。
“到了。啊，看样子他刚走。”
两束康乃馨和一束新鲜的牵牛花摆在三个石碑前。内置数据显示了，这里是一期一振父母的合葬冢，旁边是他本人的墓碑。
药研对着墓碑行礼，一期一振也照做了。然后它抬眼看着墓碑上的名字。
“一期一振……”那个死去的青年的名字。
“一生只有一次。”
不是药研，也不是厚，是陌生的成年人的声音。它转过头，那个男人离他们很近了。
“三日月大哥。”
药研对他打招呼，一期一振才在数据库里搜索到了这个名字。
“是三日月宗近先生？”
“是我。”
男人走到了灯光下。冷光照得他皮肤苍白，仿佛自传说故事中降临的妖怪。
“三日月大哥为什么三更半夜跑到这来啊？”
药研询问的语气很轻松，似乎不是质问。也许他们的关系很好？
“哎呀，厚赖在我那不走，我心想他大概是闹脾气了，你们要来找他，肯定会到这来找的吧。”
“是啊，我刚想跟爸妈他们打过招呼，就去你那找他呢。”
药研说着，看向墓碑，镜片后面终于流露出了小孩子的神情。
“我还想，要是药研一个人来，我就索性把你们两个都留宿在我那好了。现在看用不着啦，你看，要是让我照顾一晚上，下场可是很惨的。”三日月笑着，也站在墓碑前行了礼。“伯父伯母，一期，好几天没来看你们啦。大家都在努力好好过日子，都挺好的。”
三日月宗近到底是什么人？
它的数据库里，三日月宗近被归类为“可信任”和“监护对象的法定监护人”，可这位监护人先生却没有预存任何资料。它搜索过，并且立刻在网络上重新检索一遍三日月宗近，但什么都没有搜到。
什么都没有。
逻辑上存在他只是一个不会用网络的普通人这种结果。虽然一期一振对现在是否真的还有这种人表示怀疑，但药研的话打消了它的顾虑：
“说起来，直接给我们打个电话不就好了吗？”
“哎呀，我出门才想起来可以给你们打电话呀。”
“那不能……算了，谁让三日月大哥没手机呢。”
这个人连手机都没有啊。
那，和实验机体的自己，应该是没有什么话可说的吧。
一期一振思索着，把刚刚的对话收录存档了下来。
15.
三日月的家很宽敞，所以虽然不整齐却也并不至于太难看。药研脱了鞋就直接进去了，一期一振跟在后面，四下打量着房间。
“穿这双鞋吧。”
三日月突然对它说话。
“谢谢。”
“不客气。”
他们的对话很简单。一期一振反复咀嚼着这两句话，评估三日月宗近的人格形象。房主似乎对此一无所知，推开一间房门：“厚哟，药研来接你啦，回家吧。”
似乎是游戏房。墙壁挂着电视，地上铺着地毯，电视柜上摆着各种游戏机。此时房间灯大开着，男孩正盘腿坐在地毯上打游戏，足球和运动服扔在一边，看起来今天根本没用过：“我打完再回去！”
三日月倒也不阻拦，只是转过来对药研笑。药研老成地叹口气，上去拍拍兄弟肩膀：
“厚，走啦，饭都做好啦，你想吃三日月大哥做的饭吗？”
“等我打完这一章啊……啊别动别动啊可恶！”
“这水平哪年能打完。”
“有本事你来啊？”
哥俩拌上几句嘴，反而坐下一起打游戏了。孩子到底还是孩子。
按照一般逻辑，一期一振应该把他俩带走。于是它正要上前叫起兄弟两个，却被三日月拉住了。
“算了，反正时候也不早了，今晚就就住在这吧。”三日月笑眯眯地说，“我去打电话，告诉骨喰他们你们今晚留下，你就帮忙做个饭吧，好吧？”
确实时间不早了。一期一振推算了一下，支持留宿的结果。夜间出行安全性比较低，带厚回家又可能会引起新一轮争吵
“好的。”
而且三日月宗近的为人，也有必要进一步观察。
这是今天最和平的一顿饭了。
厚仍然对一期一振视而不见，专心和药研讨论游戏，药研倒是时不时瞟向一期一振。机器人不太懂男孩的眼神什么意思，总之看起来一切都很好。
不过这样一来，和一期一振交谈最多的居然是三日月宗近。
“哎呀，还是你做饭好吃，嗯，好吃。”
“谢谢夸奖。”
三日月宗近用餐的姿势很符合社交礼节，应当至少是受过良好教育的，那么没道理搜索不到他的信息，任何信息。
“其实我挺喜欢这种小孩子口味的菜……叫什么？”
“是芝士焗饭。”它如实回答，“您喜欢的话，我可以给您留一份菜谱。”
“哈哈哈，我就算啦，我做不好的呀。”
三日月宗近信息更新：自称厨艺不佳，且监护对象对其间接评价厨艺不佳，依据逻辑979mcc25n41，三日月宗近不擅长做饭，且对此有自知之明。同时有不会对别人的正当指责怀抱不满的倾向。
基础数据更新。测写数据更新，人格评价更新。
依据行动模组指令23qn5513，进一步接触目标。
“没关系，做饭不是很难学的事情，有必要的话，我可以教您。”一期一振微笑着这么说。
此时三日月嘴里正嚼着一口饭，脸上笑眯眯地不说话，直到咽下去才回答：“一期也教过我呀，可惜，就是没学会，惭愧惭愧。”
目标基础数据更新。人际关系更新。
一期一振的名字从三日月嘴里说出来，厚和药研都抬头看了过去。机器人扫描分析三人的表情，得到了一组内部冲突的数据。
“有你照顾他们我就放心啦，照顾孩子啊，我是真的不在行。”
“请交给我。”
孩子们的“伤感”，和男人的“友善”，与先前推导的人际关系数据存在冲突。
保留，标记。
吃完饭，孩子们又玩了一会儿游戏。一期一振洗碗，三日月宗近就站在后面看他。
“我哪里做得不对吗？”
“没有，你做得很好。”三日月笑眯眯地回答，“比我想象中还好。”
“感谢您的夸奖。”
16.
个性化设置终止运作。
终止当前活动。退出系统，执行关机指令。
硬件停止运作。
确认关闭。
重新启动。
硬件自检……正常。
检索系统配置……成功。
启动系统0000001。
系统启动中……成功。
检测安全性……成功。
驱动程序加载……完成。
检索默认配置……成功。
检索个性化配置……成功。
检测到加密指令。检测到声纹授权。
以开发者模式启动。
启动完成。
修改默认个性设置。
修改默认名称。
语音录入。
文字录入。
确认二次录入。
识别成功。
默认名称修改成功。
进入后台编辑模式。需要主开发者授权。
确认声纹授权。
确认虹膜授权。
进入后台编辑模式，暂停前台日志记录。
确认编辑修改。
临时启用搜索模块，测试修改结果。
搜索：三日月宗近。
第一顺位搜索结果：越前科技下属研究所前主任研究员三日月宗近。
第二顺位搜索结果：“……第一代家用人工智能开发小组组长三日月宗近在接受采访时表示……”
第三顺位搜索结果：“……然而在投产之前，开发组的核心成员三日月宗近正式辞职，导致发售时间不得不大幅度延期……”
终止搜索。确认修改成功，保存修改。
正在访问数据库。需要开发者授权。
声纹验证授权。
手动录入数据。
优先度设置成功。
退出数据库访问。
关闭开发者模式。
重新启动。
17.
“……在接受采访时表示，人工智能仍然是人工智能，并不是人类。至于人工智能如何与人类相处，仍然是一个需要全社会用时间和责任感共同解决的问题……”
18.
“叫他的新名字吧，试试看？”
三日月宗近牵着机器人出现在一客厅孩子们面前。乱向前踏了一步，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天下一振？”
机器人眨了眨眼睛。
“是？”
孩子们笑了。连厚都没有露出厌恶的表情。
机器人也歪头对他们笑了。
“天下一振，这名字配得上世界第一台家用AI的原型机。”三日月宗近笑着说，“而一期一振呢，只配得上我们这些人普普通通的、独一无二的，这么一辈子。”
天下一振微笑着对他点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