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程捅刀
主角本质原创
很久之前说过的AI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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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毛利带着包丁、秋田、平野和前田来到了院子里。最小的几个孩子被刚刚的架势吓到了，一时间谁都说不出话，低头戳墙根下的西瓜虫。
“为什么哥哥们这么生气呢……”前田小心翼翼地说，“这个一期哥不是也能照顾我们、陪我们玩吗？”
“嗯……你们还小，不懂啦。”
毛利摇摇头，一根一根拽着草叶，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说到底，失去一个人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呢。失而复得，又为什么没有大人们说得那么快乐呢？毛利还在发育中的大脑飞转，想不出答案。
“因为……因为我们只有一个一期哥吧？”
平野把马齿笕连根拔出来，肥嫩的茎被拽断，发出“啪”的一响，听上去似乎很好吃。
“嗯，一期哥肯定只有一个的。”
“是的是的。”
“那，”毛利忍不住问道，“那，我如果也不在了，你们会伤心吗？”
包丁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肯定会伤心呀，毛利哥也是哥哥嘛！”
秋田也急忙站了起来：“毛利哥不要说这种话了，我们都不想让一期哥走，也不想让毛利哥走，也不想让别的哥哥走，大家在一起不好吗！”
“是啊，毛利哥不要走！”
最小的前田抱住毛利，他的双胞胎哥哥平野也不出声地抱住了他。
弟弟们真的好可爱呀。毛利一边解释自己只是打比方并不会真的离开，一边心里头美滋滋的。被可爱的弟弟们包围，这种幸福感甚至让他内心那一点点幼稚的愧疚也被冲淡了。
一定是因为小小的我们很可爱，一定是，小小的东西很可爱，小小的孩子是最可爱的。一期哥一定也是觉得弟弟们实在太可爱了，才会一直那么努力陪着他们的。
所以，大家都不要长大就好了。
他幼稚地想着，带着四个弟弟在庭院里抓虫子、拔野草，好像这偌大的家里什么都没有发生。
08.
“我不懂，我不明白我也不想明白！”乱抓起自己的马克杯摔在地上，粉红色的爱心碎成两半，“我说错了吗？”
鲶尾好像一点都不生气，笑嘻嘻地踢开碎片，也没有要捡起来的样子：“哎呀你要发脾气可以，别摔东西嘛。”
“那、那个，乱哥，别生气了……”
“我不管！我不听我不管！那东西不能留下来！不行！”
少年扯乱了他的长发，脸蛋气得通红，一群兄弟围着他站成一个圈，而他对着地板大吼大叫，为圆圈外那个游离的机器人大动肝火。
凭什么，他不就做了一顿饭吗，怎么就能把兄弟们收买了。还有那个人，那个人，他和一期哥相处了几天为什么就成了他们的监护人了，为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搞不懂啊！
鲶尾伸手，揉揉弟弟的脑袋，被拍开了，他倒不气馁，几次三番继续骚扰。少年最后终于投降，长发被揉得乱七八糟。
“乱啊，信浓也知道一期哥取代不了的，你也别生他的气了。”
“……我不是生信浓的气。”
“好好好，不是不是，我知道的。”
“你知道什么！”
“哎呀——我知道什么呢？”
鲶尾开始耍赖了，乱知道这个哥哥肚子里都有什么小聪明，不准备上他的当，一噘嘴，不说话了。
“反正我知道，”但他不说，鲶尾就说话了，“乱是最喜欢一期哥的那个，对吧？”
“没有！”
少年的忍耐到了极限，毫无预兆地一把推开五虎退，冲出了门。
“乱哥……”
“小退，”鲶尾拍拍五虎退的肩膀，“让他去吧。”
“那个，对不起……”机器人拿着扫帚，小心翼翼地插话，“我可以打扫这里了吗？”
乱是最喜欢一期哥的，对吗。
才不是，不是，怎么可能。乱冲过走廊，一头扎进被窝。
但是那些笨蛋，那些傻哥哥蠢弟弟们，他们不懂，他们都不懂一个人有多么难以取代。温柔的人很多，坚强的人很多，笑起来好看的人很多，对自己好的人也可以很多。可是转过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绕着地球，绕着月亮，绕着太阳一圈又一圈，最后能回到原地的还是只有那一个人啊。
乱有个公主梦。他喜欢在过家家的时候做公主，在骑马打仗的时候做公主，在爬墙头钻水坑的时候做公主。
他喜欢车，喜欢华丽的古董车。他喜欢特摄英雄，喜欢打斗时绚烂的火花。
他喜欢帅气的女生，喜欢可爱的男生，喜欢这个世界上一切美丽的事物。他喜欢一期哥，喜欢长兄摸摸他的脑袋对他说：家里男孩子够多了，乱想做公主，那就做个公主吧。
那些傻哥哥蠢弟弟，他们不明白公主的心思，不明白公主从那时候就在心里认定了王子的模样。
“乱，我可以进去了吧？”
显然，鲶尾本来也没指望弟弟给他回应，直接推门进来了。被窝里的少年一动不动表示抗议，哥哥就笑嘻嘻地隔着被子拍他屁股：“太阳晒屁股啦！起床！”
“鲶尾哥最讨厌了！”
“吃完饭就钻被窝会变成牛的哦，快出来。”说着又拍了一巴掌，
“不出去！你们都讨厌！”
“那我让机器人过来打扫房间了？”
“不行！我自己收拾！”
“哎呀呀公主殿下，仆人已经在门外等了半天啦？”
“让他走！”
乱气得蹬被子，听到哥哥叹了口气，然后对不知道什么人说了一句“我单独和他聊聊，放心吧”。
稍等一会儿，确实传来了脚步和关门的声音。乱松了口气，但又隐隐觉得有股无名火，顶得他烦闷，猛踹被子又来回翻身，折腾了好一阵子，直到憋闷难忍才消停下来，像海豹一样冒出头换气。
可冒出头来，他才发现，鲶尾不在，窗前拿着笤帚的背影却熟悉得不得了。
“一……”
他赶快住嘴，把头缩回去。机器人似乎没觉察到他的动作，还在安静地清扫房间。乱这次注意到了，那动作很轻，很安静，像是以前每一个冬天赖床的周末清早，一期哥摸进房间里打扫的声音。
可恶，鲶尾耍诈骗人。
机器人在凝固的空气里清扫地板，乱缩着头，快要透不过气。
扫地的声音停在了一个不应该暂停的方向。双方隔空对峙，沉默许久。
“可以不用这样躲着我，闷在被子里对身体不好。”
乱不说话，也不动弹。
“请不要这样伤害自己。”
乱掀开被子，坐起来。胸腔扩张，清凉的空气吸进肺里，连脑子都清醒了不少。他贪婪地呼吸着被窝外面的氧气，小小的胸膛起起伏伏。
“这就好，”机器人笑了，“我继续打扫了，不用在意我。”
“不是我要伤害自己。”
乱突然说。
笤帚停下了，一期一振的脸上露出关切的表情。
“是你，是一期哥。”他转过身，却并不面对机器人，“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不叫失而复得好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为什么不明白我们不需要照顾？他……他不应该，一期哥不会这么做的，到底是谁让你来的！那个男人吗？他要做什么，他凭什么觉得你能替代一期哥！你回答我啊！”
机器人的表情消失了。
“我是遵照一期一振的遗嘱来照顾大家的。如果哪里做得不好，请及时指正我。”
“哪里都不好！你滚！”
男孩抓起枕头砸过去。机器人没有躲开也没有接下，脸上也没有表情。
乱抬手指着门口：“你滚。”
一期一振捡起枕头拍干净，试图递给乱。
“你滚！”
他把枕头拍回它脸上。
一期一振低头鞠躬，拿着笤帚离开了房间。
09.
药研正等在门口，对一期一振轻松地摆了摆手：“哟，公主又闹脾气了是吧？”
机器人诚实地道歉：“对不起，我的应对措施还是不够完善。”
“什么人对公主都没辙的啦，让他自己待一会儿，肚子饿了就出来了。”药研笑嘻嘻地拿过笤帚，把一期一振往外推，“地板我来扫吧，你和鲶尾再进去又要惹他生气。乱平时不这样的，你多担待一下。”
机器人乖乖地递过笤帚，像是在犹豫什么。
“别怕，没事儿的。”男孩伸手拍拍机器人的肩膀，安慰他。
药研进屋清扫，一期一振站在走廊一动不动。
数据收集，整理，分析，上传，云端处理，演算，模拟，优化，测试，重复演算。
哪一种才是最佳结果呢。
一期一振站在走廊一动不动，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嘿，想什么呢？”
突然有人打断了演算。它转头看过去，是鲶尾。少年脸上笑嘻嘻的，是一期一振这两天里很难看到的表情。
“鲶尾。”它也弯起嘴角，“没什么，不需要担心。”
“乱又闹脾气了是吧？坑了你不好意思啦。”鲶尾亲昵地搭上机器人的肩膀，脑袋上一撮头发调皮地晃着，像逗猫棒一样惹眼。
“照顾大家的情绪应该是我的责任，是我做的还不够好。”
“哪有那么多责任，你想多了啦。”少年摊开手叹口气，“我也不太擅长对付乱。真说起对付公主，药研可比我在行。让他去吧，你来帮我个忙，好不？”
鲶尾瞪着大眼睛看他。一期一振则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确实是一期一振帮得上忙的事。鲶尾把习题册递过来，又指了指参考答案里残酷的“略”字，一期一振立刻就搜到了类似的例题，把分析过程写在草纸上。
“哦，哦，原来如此，是这样哦……呜哇，这点可比一期哥好多了！”
鲶尾伸个懒腰，碰到了什么东西，转头正好看到骨喰刚刚把脑袋缩回去。
一期一振疑惑地提问：“比一期哥好……？”
“我和你说，一期哥讲题真的不行啊！”鲶尾突然就来了精神，扔开习题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你别看他成绩挺好的，讲起题来全是‘轻易可证’，一多问就说我上课不听讲，特别过分！”
一期一振看了看习题，眨眨眼睛：“确实，这个原理应该是教学大纲第三章第……”
鲶尾惨叫：“停！不用这么像他！求你了！”
不用像他？
“你不是一期哥，”骨喰在后面冷冷地说，“所以不用像他。”
“对啦，是这个意思！还是骨喰会说话，嘿嘿。”
不需要像一期一振。
内部逻辑冲突。
问题采样，标记，上传。
为什么不需要？它的设计目标是尽可能好地照顾他们，目前最理想的模本是孩子们心中最完美的哥哥，所以以参考模本的行动应该是最佳策略才对。
是策略有问题吗？应该从哪里开始重写策略？是算法的问题？算法出问题怎么办，更新补丁能解决吗，需要返回重新编程吗？
还是，也许一开始就不应该介入？
“一期哥是一期哥，你是你。”骨喰看着自己的书，又一页都没翻，“没必要模仿他。做自己就行。”
“一期哥担心过头了，这点我们挺对不起他的。”鲶尾撑着下巴叹口气，“他在的时候我们……有点习惯性依靠他，现在换我了才理解，哎……真是对不起他啊。”
“兄弟，说这个也晚了。”
“我知道啦。”少年揉了揉眼睛，“反正就是，别太担心，大家不是因为讨厌你才搞成这样。”
这不是讨厌的行为？
内部逻辑冲突。标记，上传。
“人很复杂的，别想太多啦！”
“我会努力的。”
10.
什么叫做自己？
如何不想太多？
最佳的策略究竟是什么？
算法究竟哪里需要升级？
孩子们需求什么？
应该提供什么？
还缺少什么？
算法究竟哪里需要升级？
最佳的策略究竟是什么？
如何不想太多？
什么叫做自己？
11.
一期一振打扫完房间，又做了午饭。
乱还在生气，药研和秋田带着午饭去房间里陪他吃；鲶尾和骨喰还在做题，也在房间里吃；厚还没回来。后藤和信浓出去找朋友玩了。于是客厅里只剩下最小的几个孩子，拿着勺子挖蛋包饭吃。
“好吃吗？”一期一振站在厨房，微笑着问他们。
“好吃！”包丁举起勺子大声回答，“可以嫁人那么好吃！”
一期一振歪了歪头：“这是什么意思？”
“包丁哥又在说奇怪的话了了。”
平野和前田纷纷摇头。毛利也故作老成地叹了口气：“包丁总是这样，一期哥该教训教训他了。”
“教训什么？”
一期一振诚心的发问，打开了小孩子们的话匣子。
“包丁哥又去鲶尾哥房间里乱翻了！”
“包丁特别喜欢那种印着大姐姐的杂志，也不知道哪里好看了。”
“包丁哥还偷吃我的零食。”
“哇哇你们不能这样！”包丁直跺脚，“要说起来！毛利你还不是把隔壁家的妹妹抱回来说要自己养，还是骨喰哥摁着你去道歉呢！”
“我、我才没有！”
“有！”
孩子们突然就吵了起来。一期一振赶忙上去，在包丁挖起一勺蛋包饭扔过去之前拦住了他。
孩子们需要什么？
语言内容分析，语气分析，真实性分析。内置逻辑比对，优先级排序。
此时此刻，孩子们需要正确的引导。
“毛利，这是犯罪行为，以后不可以这么做。”
小孩子还噘着嘴，好像不太服气：“可是，一期哥可以去别人家里住，我为什么不能让小妹妹到我家里住呀。”
“你需要得到她父母的同意。”
“可是，可是……”毛利还噘着嘴，“可是一期哥也没得到我们同意嘛……”
餐桌上的氛围变冷了。
“什么同意？”
一期一振不懂。
“他和别人好了，又生病了，又走了……”毛利吸吸鼻子，“他也没经过我们的同意嘛……”
目标模本重新描写。
学习逻辑启用。
“那，你们会同意吗？”
“当然是不答应！一期哥是我们的一期哥，我们当然不让他走了！”
“所以，小妹妹的父母也不会答应的。”
“可是、可是一期哥比我们大！小妹妹她、她小！小小的，很可爱的……”
调取新数据，测试对象反应。
“可是家人是不能替代的，对吧？”
孩子们沉默了，低下头，又抬头看它。
对象反应分析失败。
12.
太阳西斜，乱终于下楼了。一期一振刚刚收好烘干的衣服，走出洗衣房就看到少年独自坐在客厅，阴着脸看他。
他们沉默了一阵。一期一振微笑着不说话，乱则左右游离着目光，欲言又止的状态一目了然。
“那个……”男孩张嘴说了两个没有意义的字，然后闭上了嘴。再张嘴，一个字都没说，就又闭上了嘴。
“乱。”于是机器人开口了，“对不起。我不是一期哥，对不起。”
乱抬头看它。
机器人知道自己在微笑，它甚至能精确地报出嘴角弧线的函数公式。但乱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少年摇摇头，低下头，抓紧了衣摆，支支吾吾说着些“没有”“不”“是的”“可是”之类的单词，然后又是一阵更长久的沉默。
“衣服烘干了，可以帮我叠衣服吗？”
“……”少年转开头，“可、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