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一期】一期一会（1）
全程捅刀
主角本质原创
很久之前说过的AI一期
阅读体验大概是砂纸擦屁股两万五千次最后被人塞了一团钢丝球
（因为你们都叫我结尾狠狠捅刀，所以我良心发现改成钢丝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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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一个沉闷的下午见面了。空气潮湿而静止，气氛像一锅魔女的浓汤。
他们的哥哥躺在大纸箱里，胸口放着一本说明书。小男孩们围成一圈，俯视着新来的哥哥，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它不是一期哥。”
01.
启动。
硬件自检……正常。
检索系统配置……成功。
启动系统0000001。
系统启动中……成功。
检测安全性……成功。
驱动程序加载……完成。
检索默认配置……成功。
默认名称……一期一振。
检索个性化配置……尚未设定。
启动完成。
一期一振睁开眼睛，面前是十四名少年，看起来从五六岁到十五六岁不等，根据配置文件，这就是自己的主人们了。
“您好。越前科技为您服务，请根据提示进行初始个性化设定。”
它的嘴唇随着喉咙里的扩音器摆出口型，不带感情地说着。他内置于头部两侧的收音装置接收到了音频讯号，在声卡中转码，又传递到内存进行初步处理。
“根据一期一振的遗嘱，这台人形电脑是你们的财产。但在你们成年之前，归属权暂时由指定……”
一个成年男人的声音，他解释到一半就被打断了。
“那就让他们拿走好了！我们不需要！”
一个短头发的男孩大喊道。
视觉信息分析完毕，与内置资料对比。
对比结果：
厚藤四郎。
性别：男
年龄：13
性格关键词：开朗、倔强
默认应对方案：A-cdc915
面部表情识别……成功。肢体语言识别……成功。识别结果分析……成功。
声纹读取……成功。语调分析……成功。
情绪模式分析……成功。
情绪模式检索，读取应对程序。
应对程序计算完毕。调取语言库，输出语言组织方式：A-cdc915-u70089。调取表情模式，调取肢体模式，输出行动模式：A-cdc915-80788。
“厚，不可以这么没礼貌。”一期一振表皮下塑胶的肌肉受到电流刺激而收缩，温柔地笑了。
“恶心！”
什么东西砸在一期一振的肩膀上。
视觉信号读取，解码，数据库对应……成功。物体为拖鞋。双目图形对比测距，标准透视尺换算，尺寸测量，尺码型号分析……略大于厚藤四郎的身体比例。
“鞋码是不是不合适？”
一期一振微笑着问。
有孩子哭了，扭头就跑。律师拍了拍一期一振的脑袋，什么也没说。
视觉信号分析……成功。离开的个体：乱藤四郎，五虎退，信浓藤四郎，后藤藤四郎。
声音分析，表情分析，肢体语言分析……成功。
应对模式检索……A-cdc997，A-cdc816，A-cdc296……
行动模式逻辑冲突，内部错误。验算终止，写入错误日志，逻辑步骤清零，启动学习算法。
“我该怎么办？”
它微笑着说。
02.
不管这台人形电脑是谁做的，他肯定不熟悉一期哥。
后藤在日记里写下这一行，抬笔想划掉，又停下来，最终保留了这句话。
一期哥上个月去世了。他在病床上挣扎了一个月，匆匆忙忙地走了。父母留下的庞大遗产还有不少，这是万幸，但万幸中的不幸是，能留下来是因为病人坚持不肯治疗。
长兄知道活下来要花多少钱，也知道这笔钱能压得这一家人半辈子翻不了身。所以他一直隐瞒到隐瞒不下去的那天，然后留给亲人短暂的悲痛和仓促的别离。
后藤不接受。
我明明看到一期哥瘦了，看到他脸色越来越难看，为什么不拉着他去医院呢，为什么呢，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少年缩在被窝里，趴在日记本上掉眼泪。左右两边秋田和博多的被子里面也传来了压抑的呼吸声，但谁都没有露出头来。
一期哥不在了，不在了啊，为什么还要留下这个铁块提醒我们他不在了啊。
为什么要提醒我们是我们拖累了一期哥啊。
后藤咬着枕头，听到博多那边翻了个身，隐约传来啜泣的声音，然后房间里压抑着的呼吸渐渐都压不住了，下铺的五虎退先哭出了声，然后……
“别哭了，都别哭了！再哭一期哥也回不来了！不许哭了！”
是乱的声音，嗓子哑了。
“哭都不让哭！凭……呜呜……凭什么！凭什么！呜呜……”
博多的嗓门很大，喊完这句，五虎退哭得更厉害了，秋田更是干脆把脑袋伸出了被窝，也大声哭了起来。
后藤一咬牙，抹了抹眼泪，钻出被窝喊：“再哭把就骨喰哥叫来了！”
“后藤啊，让大家哭吧。”药研听起来好像很冷静，但也不像是刚刚被吵醒的声音，“哭完能好受一点。是吧。”
“……随便你们，我要去厕所了！”
后藤从上铺直接跳下去，扑通一声，然后随便踩上一双拖鞋就夺门而出。
走廊上安安静静。骨喰和鲶尾都在房间里学习。他们明年就是准考生了，从今年就要开始努力，所以后藤没有打扰他们，直接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上厕所是骗人的，只是不想让弟弟们看到自己哭。
一期哥不在了……一期哥不在了，那……那自己必须当好大家的大哥哥，像一期哥一样好的大哥哥，不能哭，绝对不能哭，不能让他们哭……不能哭……
他咬着牙，眼泪就不听话地往下淌。
“后藤？”
一期哥的声音。
后藤不回答，低头看着桌子。他听见那台机器的脚步声靠过来，站在他身边，伸手来摸他的头发：“怎么了？很晚了，早点睡觉吧。”
“你走开！”
他甩开机器的手，逃出了厨房。
一期哥不是这样的，一期哥是一期哥，一期哥是替代不了了，替代不了的！
一期哥为什么要留下这个机器人啊！
他一路冲进厕所，反锁上门，大哭起来。
03.
第二天一早，五虎退一早起床的时候，发现其他人都没醒。他本来就起得比较早，并不觉得奇怪。
昨天哭了半个晚上，眼睛干干的，难受，睁不开。可是哭出来确实舒服了一些呀。五虎退是个爱哭鬼，因为哭出来才能让柔软的内心保持平静。
他小心翼翼穿着毛茸茸的拖鞋离开房间，自己去洗漱。路过走廊上，听到骨喰哥和鲶尾哥房间里有晨读的声音。
哥哥们真的很辛苦啊。他想着，心里又抽痛了一下。
以前的话，以前的话，一期哥也是这个时间就起床了吧，然后，然后，然后给他们做早餐，催鲶尾哥起床，然后骨喰哥鲶尾哥一起来叫其他人起床。
现在，大家不用催也会自己起床了。
他想着想着，有些难过，眼角又红了。
“小退，早安。”
是熟悉的声音。
五虎退揉揉眼睛，想起家里来了新成员，攥着衣摆抬起头，看到那台人形电脑穿着帽衫和围裙，手里还拿着汤勺，对他微笑。
“早、早安。”
小退紧张地鞠躬，然后被一只柔软的大手揉了揉脑袋。
“抱歉，没想到你们起床这么早。下次我会再早一点准备早餐的。喜欢味增汤吗？”
“嗯……嗯。喜欢……”
“那就好。”
声音，动作，都和一期哥一样啊。
五虎退没忍住，后退了一步。
“小退？”
“对不起！”
然后他跑开了。
这么做很没礼貌的，肯定让那位机器人先生伤心了吧。
他们都那么温柔，一期哥也是，机器人先生也是，他们都是温柔的……人？或者不是人……不清楚，但是他们都很温柔，很温柔……
可是好可怕。不知道为什么可怕，但是好可怕。
然后眼泪就停不下来了，怎么回事，得对机器人先生道歉，昨天第一次见面就哭了，今天也是一见面就哭了，很没礼貌的，要对他道歉。
五虎退蹲在走廊上，一个劲用袖口擦着眼泪。
“小退？”是机器人先生，“我刚来，还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对不起，惹你们不高兴了吗？”
“不……呜呜……不是……”
“没关系，会慢慢好起来的。”机器人先生的声音还是和一期哥一样温柔，“我把纸巾放在这了。需要我再陪你一会儿吗？”
“对……呜呜……对不起……”
小退一转身，钻进了一期一振怀里。
“一期哥……呜呜……对不起，一期哥对不起呜呜……”
一期一振紧紧搂着弟弟，拍着他的后背，轻轻说着“没关系，没关系”。
没关系。
没关系。
04.
博多揉着眼睛来到餐厅的时候还没睡醒，看到五虎退在帮忙摆盘子，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啊，博多，早上好。”
“退哥早呀。”
兄弟俩笑着一起摆盘子，一转眼，那台机器也笑着走过来了。
“博多，早安。”
男孩盯着虚假的兄长，看了一会儿，低下头。
“唔……早。”
机器人没有纠缠他，只是安静地端来了味增汤，一碗一碗摆在桌面上。
“博多喜欢吃葱花，是吗？”
机器人询问他。
“没……不用，嗯……少来一点就好。”
男孩扶扶红框眼镜，转过脸去。五虎退见了，快步去厨房，小心翼翼捧来了装着葱花的小碗。
“那个，博多，我来帮你放吧。”
“啊，退哥，谢谢你。”
一期一振笑了笑，走开了。
于是博多的碗里多了一勺葱花。五虎退的动作小心翼翼，不知道在害怕什么。说起来，五虎退是不太擅长照顾别人的孩子。他很善良，很温柔，但是太很容易被人牵鼻子走，反而会伤害别人。
博多喜欢这个哥哥，也知道他们是完全相反的性格，所以尽管是兄弟，彼此却很难互相理解。
“退哥，”所以他才会瘪着嘴这么发问，“你干嘛要帮那个机器人啦。”
“可、可是，他也很努力不是吗……”
果然是退哥会说的话。博多压着声音抱怨：“它只是个机器啦，这本来就是他该干的事嘛。再说，没有它我们也一样做的来嘛。”
“但是……可是……”
果然，五虎退这就开始焦虑了。昨天一屋子男孩哭了半宿，早上一觉醒来情绪刚刚平复，这会儿看到这个不争气的哥哥一脸窝囊，博多不由得也跟着焦虑起来。
“反正是机器人，有钱就能买到。”他故意说得声音比较大，也不知道是要气谁，“我挣钱了，我给你们每人都买一个，哼……”
“但是……”
五虎退还想解释，又被博多打断了：“但是一期哥是用钱买不来的！”
厨房里忙碌的声音完全没有暂停。
男孩的小脾气又上来了，转头就要离开餐厅。五虎退跟在后面，拉着他的袖子，却拦不住弟弟。
“博多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平时没见过你这么闹脾气呀？”
鲶尾笑嘻嘻地拦住了他们的路，他的身后跟着一大群刚起床的男孩。
05.
早餐起初很安静，因为味道无可挑剔。味增汤和米饭的味道和从前几乎没有区别，简直是一个奇迹。孩子们哭累了，也饿了，嘴巴忙着吃东西，而机器人在厨房洗着厨具，两方还能相安无事。
“再来一碗！”
信浓举起了碗，厨房里传来回应：“好的，稍等一下哦。”
“我不吃了！”
紧接着，却是厚摔下筷子的声音。
“厚，你还没吃完吧。”
药研在旁边拍拍他。短发的男孩反而放下没吃完的早饭站了起来。
“我不吃了。难吃。”
他转身要走，厨房里那个声音向他搭话。
“不合口味吗？”
厚没回答，直接甩开药研的手就回了房间，不一会儿，又从餐厅门口经过，朝正门走去。
“厚，你去哪啊？”鲶尾大声问他。
“踢球！”
之后走路的声音变成了跑步的声音，很快，又响起了大门被猛摔着关上的声音。
信浓看了看周围，眨眨眼睛。
“我……我还能再要一碗吗？”
几个孩子笑了。
一期一振微笑着走过来，接过了信浓的碗。
“明白了。一碗够了吗？”
“嗯！”
信浓看着机器人的背影，知道半张桌子的兄弟在看着他。
可是啊，它真像，真像。
最喜欢一期哥了，大家都最喜欢一期哥了，他是世上最完美的哥哥了。信浓接过机器人递给他的米饭，笑嘻嘻地说了一句。
“谢谢一期……”
“信浓！”
乱打断了他。
餐桌上变得很尴尬。
“对不起，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机器人放下米饭，后退了一步。
信浓把饭碗拖到自己手边，然后站起来了。
“有什么不好……我昨晚就在想，不行吗，乱你也说了一期哥回不来了啊，这是一期哥留给我们的啊！为什么不行啊！”
“回不来了！他就是回不来了！你要让这个机器取代一期哥吗！”
“不行吗！我想他啊！你们也想他啊！不行吗！”
两人隔着桌子大吵起来。有人劝架，有人一起吵架，有人掀翻了碗筷，盘子碎在地板上，传来不知道是谁的哭声。
一期哥啊，我想要我们的一期哥啊！
信浓大喊着。
06.
一期一振似乎想劝架，但骨喰不声不响地拉住了它。机器人转过头来，金色的眼睛和他们的长兄一样干净。
“对不起，兄弟间吵架，你不能插足。”
骨喰冷淡地说。
鲶尾比他擅长调节矛盾，所以骨喰没有掺和。他们兄弟俩出生时，医生都说这对儿双胞胎一定是互补的。鲶尾身上有着两人份活力，而骨喰则替鲶尾保存了他的冷静。
兄弟俩和一期哥相处的时间最长，他们见过那个一期哥还是孩子的样子。那时候的长子不完美，笨手笨脚，爱摆哥哥架子，还经常和他们争吵。鲶尾私下抱怨了很多次，说哥哥总是看他不顺眼。
后来，新的弟弟们一个个出生，双胞胎渐渐明白，自己的出生夺走了曾经独属于长子的宠爱。
于是他们的争吵停歇了，学会互相理解了。一期一振学着接受这样的身份，鲶尾和骨喰也开始学会如何做哥哥。他们比别的孩子更快成长，更快懂事。
正是如此，所以……
所以父母去世之后，他们才能一起熬过来。
药研拉走信浓，鲶尾摁住了乱。毛利带着最小的几个孩子离开，剩下的人在收拾狼狈的厨房。
骨喰转身也去收拾地上的碎片，而机器人先一步拦住了他。
“别划伤手，我来吧。”
骨喰就看着那只手捡起一块大的碎片，再把小的碎片叠在大的碎片上。那只手做得很真，没有生过茧的样子。
“骨喰带大家出去散散步吧，刚吃完饭，别直接坐回去学习。”
而骨喰站在原地没动，半晌，回了一句：“一期哥不会这么做。”
“什么？”
机器人抬起头看他。
“一期哥是人类，没有你这么完美。”
他冷淡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