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这个系列要开始搞事了❤
全篇1W字,我倒是想拆两段,但是事件很简单又不值得拆两段……大家就注意安排阅读时间吧……
新角色势力登场,作者安排这群人出场的目的,究竟是……!?
请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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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鸡是三日月宗近和一期一振圣诞节必吃的,可不是只有圣诞节才吃,尤其是从三日月突然学会用手机购物之后,这种大件食品就经常突发出现在他们的餐桌。今天是一只冷冻的小乳猪,附带全套调料,一期一振在大下午的睡眠时间被吵醒,爬起来接了快递,看到三日月正趴在电脑前玩手机,屏幕里今天的稿子只写了一百字。
“您最近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我要给您换老人机了。”
小吵了一架——基本是一期一振单方面表达不满——之后,小吸血鬼蹲在烤肉架子旁边,看三日月负罪表演喷火化冻。刚刚对智能手机上瘾的老龙嘴上腾不开,只得忙摆手,来回比划。
“好了我知道了。”拿宗主大人没有办法,一期一振打了个呵欠。太阳刚刚有点偏西,日头还高得很,对吸血鬼来说这个时候起床还太早了,他困得厉害。“您再这么吃下去,发福不说,那点稿费也要不够用了。”
火苗小了一点,看着有点心虚。
叹口气,没办法。一天能说八百遍没办法,但也真就是没办法,习惯了,改不掉。
“今天您来做饭我就暂姑且原谅您。”
老龙猛点头,烧焦了猪耳朵。
这一烤的时间足够一期一振又睡上一觉。从卧室下楼,三日月已经乖乖把烤猪端上了桌,满脸忠良。补过一觉的一期一振心也软了,再不好意思训斥,赶快上去帮忙。
“没有下次哦。”
“哈哈哈,好的好的。”
三日月终于学会了不要用手撕肉,乖乖坐在餐桌边上,等着一期一振拿刀来分乳猪。在厨房叮叮当当夹杂着“咦?嗯?”的乱响后,一期一振拿着一把日式菜刀出来了。
“这把刀是哪里来的,原来的那把呢?”
“嗯……嗯,断了。”
“断了?怎么断了?”正八经双x人合金菜刀呢。
“哈哈哈,摔断了呢。”
“怎么断的?”
“……嗯……融化……”
“我再给您一次机会。”
这慌撒得太没水平。三日月宗近作为一条古龙,对各种不带魔法的人造材料什么强度根本没有概念,低级谎言随说随破,惨不忍睹。
“……”三日月挂着安详的笑脸,“想修修爪子然后就断了。”
“您知道自己那是龙爪吧。”
“哈哈哈,这个还是知道的!”
所以说他真的对人造材料强度没有半点概念。
总之,既然人家都知道买把新刀赎罪了,也什么好生气的。一期一振掂量掂量手里的刀,也没多想,照着平时的切法,顺着骨缝开始分前腿。
没成想,这一刀下去,整只肩胛骨都被切成了两半。
三日月沉默了一下:“哈哈……一期不是说原谅我的吗?”
“不不不不是,这个刀……没伤到您吧?”
隔着那么远能伤着什么呢?只是这一刀太顺了,拿刀的自己都吓到了。一期一振慌慌张张再低头一看,连托盘都差点砍成两段。这绝对哪里不对吧。
两个老妖精对视一下,非常确定对方和自己没在想同一件事。
“新刀挺好用的吧?”
“好用过头了!”
刀好用是好事,今天的用餐时间比平时减少了十五分钟。吃饱喝足,三日月舔舔嘴角的油水,看一期一振手里握着刀,翻来覆去看着。
“很在意?”
点点头,一期一振又把刀举起来来回看:“这肯定不是一般菜刀。您是从哪买的?”
“x拍。”
“什么?”
“我是说,”三日月擦擦嘴,“有人拍卖他祖母老宅子的遗物,我看这个真的蛮便宜的。”
遗物里面最容易出妖怪。一期一振经常在神神叨叨的黑魔法协会里转悠,这些话听了无数遍。他又打量一会儿刀,试着挥了两下,手感确实是菜刀而不是什么失落多年的秘传宝刀。
那,就是这把菜刀里面有鬼了。
话对三日月一说,他也点点头。器物生神是远东土地被赋予的特殊魔法现象,他们两个不是行家,这事儿需要专业的来解决。
说到专业的,第一反应自然是烛台切光忠及其室友们。
烛台切和几个室友住在市中心的高级公寓30层,租金不便宜,是四个室友一起平摊的。这个住了两个魔法师、一个狼人和一条龙的公寓,每天的保留节目就是两个白色的室友叉腰站在落地窗边向着周围低矮的建筑喊“看啊!人群像垃圾一样!”。
今天这句话还没说。大清早,烛台切光忠刚开始准备早饭,大俱利伽罗已经帮老奶奶买完了牛奶,把狗牌扔回玄关柜子里。鹤丸国永和太鼓钟贞宗还没换下睡衣,这会儿双腿岔开,双手掐在腰上,昂首挺胸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上班高峰时间熙熙攘攘的城市。
“准备好了吗小贞?”
“准备好啦!鹤老大!”
“好!一、二……”
两人深吸一口气。
“叮咚——”
门铃响了。
小贞埋怨着开了门,是三日月宗近和一期一振站在门口。一个脸黑成原形的颜色,一个陪笑着先递上来一盒三明治。
“抱歉打扰了,有事想找几位商量一下,方便么?”
“嗯?好啊好啊。”
小贞接过三明治,偷偷看了一眼盒子里面,招呼两人进来,然后就撒开丫子跑去找烛台切了。鹤丸一身白色小鸡睡衣站过来,填上了小贞刚才的位置。
“哟,有阵子没见了。”
一期一振心里头叹口气,脸上继续陪笑:“上个礼拜不是才在协会见过吗。”
“哎呀不是说一期一振啦。”鹤丸笑得都快开花了,盯着后面的三日月,“我是说,黑龙老大,别来无恙?吾辈乃是此地领主,北境白羽龙第四代,鹤丸国永。来者自报家门”
三日月长叹一口气,本来已经准备好换鞋了,停下动作后退了一步,深深低下了头。
“青眼黑龙族第三代,三日月宗近。向领主献上鳞爪,望赐准入境。”
说完,他直起身,一脸冷漠地把事先拔下的尾巴上的鳞片和削掉的后爪尖扔在了鹤丸脚边。
“对领主这个态度?不太好吧?嗯?”
鹤丸笑得一脸小人得志,正准备再玩笑两句,后脑勺就被平底锅砸了一下。
“鹤先生,我不是说过不能再用老办法接待朋友了吗?”
烛台切光忠还穿着藏蓝色的围裙,手里平底锅干净得一尘不染,听刚刚的脆响感觉得到,是很结实的钢材。
“痛痛痛……哎呀你们快进来吧。”鹤丸捂着脑袋做了个鬼脸,转过头就看到小贞已经开始吃三明治了,也撒丫子蹦了过去。“你小子偷吃!给我留点!”
拿这两个活宝没有办法,烛台切笑了笑,把三日月和一期一振请进屋来。大俱利伽罗已经默默地站在了灶台前,替烛台切继续做早餐,一言不发。
“唔……抱歉,东洋魔法我也不是行家。”
吃完饭,两位来客把刀拿出来讲了来龙去脉,魔法师烛台切光忠思考一会儿,摇了摇头。
挂名房主鹤丸伸手小心地碰了碰刀尖,也摇摇头:“这家伙也没有杀气,留着不好么?”
三日月和一期一振互相看看,还是三日月开口了。
“我不希望家里出现这么莫名其妙的第三个魔物,尤其是,”他瞥了一眼鹤丸,“刀。”
鹤丸吐吐舌头,两个手指头摆成小人走路的动作缩回了手。
“至少,这把刀本身很新,”一期一振接上话打个圆场,“我知道,即使是极东的土地,器物里要生出魔法生物也需要一百年,这把刀远远不够一百年,所以我担心这上面的……嗯……妖怪,担心他不是自然出生的,会不会有作恶的可能。”
“诶——”小贞撑着下巴踢着腿,眨巴着大眼睛打量,“你俩打不过吗?”
“能不打的话那是最好……”一期一振满脸苦笑。
鹤丸的手指小人又往前走了几步,要和三日月决一死战似的左右蹦跳:“那你们干嘛不直接扔掉。”
先制止了三日月试图锤向鹤丸的拳头,一期一振才继续说:“这么快的刀,怕被不可靠的人拿走做坏事……”
议论一圈也没什么结论。大俱利伽罗已经乖乖洗完了碗,远远听他们一会儿贴题一会儿离题地闲聊,突然插进去一句。
“……贞宗家里不是有东洋魔法师么。”
安静了。
“诶?是这样吗!?”鹤丸故作惊讶,一晃转过头,一把抓住小贞猛摇。“我没听你说过啊!怎么回事啊?”
“哇鹤老大先放开我哇哇!”
烛台切笑的一脸慈祥,见怪不怪地完全不打算阻止两个室友玩闹:“确实,小贞家里两个哥哥也是这边的人呢。他们也许会知道。”
鹤丸玩够了,放开哇哇乱叫的少年,小贞赶忙整理整理衣服,清清嗓子。
“咳咳……是啦,不过对这方面比较熟的是我大哥,他,嗯……怎么说呢……人比较怪吧……”
“只要您方便,我们会尽量配合的。”
见一期一振说得诚恳,小贞也皱了皱粗眉毛,用力思考一番,才松了口。
“唔……嗯……好吧。不过他最近老是有工作,不定时在家,我尽量帮你们联系一下吧。”
“万事拜托了。”
吸血鬼礼貌地低头道谢。老龙原本也想礼貌一下,却看到小贞身后鹤丸笑得一脸挑衅,于是额头青筋一跳,只点了点头。
之后三人另约了日子,就把时间交给了闲聊。
贞宗家父母喜欢远游,常年在家的只有三个兄弟。人不多,房子不算大,院子却是不小,占地有邻居家两个那么大。外面看上去是一圈和式的围墙,还有非常和式的大门,门口摆了几盆花。一期一振领着三日月站在门口,摁过门铃,不一会儿,小贞推开门,露出了小脑袋。
“抱歉抱歉,本来和大哥约好的,结果刚刚一个电话他又走了……”男孩挠着头,“不过物吉哥在家,他虽然主攻是西洋魔法,东洋魔法他也知道一点的!既然来了,要不找他给看看?”
三日月主从两个对了对眼。来都来了,空手回去也有点不甘心。
“那就麻烦了。”
“没事,他学校放假,闲得很呢!”
穿过石板路,对面和院墙同样和式的小房子就是贞宗家。小贞推开门,三日月跟进去,回头发现一期一振站在原地没动。
“怎么了?”于是三日月也折返回去,看他的眷属皱着眉头,脸上的表情难以形容。
“……不,大概是我多心了。”旋即,一期一振又换回了平时的表情,摇摇头。“我们走吧。”
房子构造只是普通的现代住宅。三人在玄关换了鞋,跟着小贞进到一楼客厅,抬眼就看到朴实温馨的长桌边上,一个少年正在放茶杯和点心,听到他们来了,抬头笑起来。
“两位就是三日月宗近先生和一期一振先生吧,听家弟提起过你们。我是物吉贞宗,请多指教。”
三日月回了招呼,一期一振却难得地僵硬了,一直盯着物吉说不出话。小贞来回看看,突然一拍手想起来什么,大叫了一声“啊”,然后猛起摇头。来不等他解释,物吉眨眨眼睛,也明白了,两步过去拉上窗帘,又说着请稍等就离开了房间。
“一期,不舒服?”
三日月搂住他的肩,一期一振这才抬起手捂着脸,点了点头。小贞在旁边急得直转圈,也不知道怎么帮忙才好,叽叽喳喳赶紧解释起来。
“哎呀都是我,我都给忘了,物吉哥主攻的是白魔法,和一期哥的体质不合来着,哎呀哎呀……”
三日月没说话,扶着一期一振坐下,不轻不重敲了小贞一下:“有心道歉的话,不如弄碗血来吧。你不是学黑魔法的?一碗血总该弄得到的。”
“嗷呜……嗯对哦!”小男孩捂着脑袋蹦起来,“我这就去!”
短袜男孩的两条腿还没冲出客厅,差点和他哥哥撞个满怀。物吉拎了一个笼子,笼子里装着一只黑鸽子,一双眼睛红宝石似的,咕咕叫着探头探脑。
“一期一振先生,先用这个缓缓吧。”
物吉大大方方地抱着笼子站在了一期一振旁边,微笑着打开笼门,抓住鸽子,递在了一期一振眼前。闻到活物味道,吸血鬼转过头,金色的眼底泛着隐隐的红色。
“请用。”
少年又一次把鸽子向前递了递。
一期一振微微张开嘴,却没发出声音。
“您不喜欢吗?”
物吉又问一遍,试着再向前一点,被三日月拦下了。
“交给我吧。”古龙微笑着,单手抓过鸽子,另一只手扶起一期一振。“借卫生间用一下。”
三五分钟过去,主从两个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鸽子已经被拆成了好几份,装在塑料袋里,干干净净几乎没有血迹。一期一振努力撑了几分笑意道歉之后道谢,又回到三日月身后不出声了。三日月往前上一步,难得地替一期一振打起圆场。
“抱歉抱歉,给两位添麻烦啦。”
小贞从三日月手里接过死鸽子,低头看着,伸手进去翻几下,就拿出了客厅。物吉笑着为两个客人抽出椅子,招呼他们坐下。
“我也是第一次碰到真的吸血鬼,没想到反应会这么大,本来说帮忙,反而一期一振先生添麻烦,我才要道歉。”
客套了一会儿,三人围着桌子坐下。三日月把那把菜刀取出来,简单讲了讲来龙去脉,对面的少年彬彬有礼,接过刀点点头。说他大体知道怎么处理。
“那,两位是希望和这把刀上的付丧神直接沟通?”
物吉乖巧地挪挪凳子,接过菜刀观察,离一期一振远了一点。
三日月点点头:“嗯。我们得知道这把刀想做什么,不管是和平相处还是分道扬镳,总要打个招呼嘛。”
小贞也凑过来,趴在桌子上晃着腿看。物吉左右端详一下,转过头对弟弟说:“能替我跑一趟腿吗?拿三张大哥的白符过来。”
“诶——不要啊,大哥房间好糟糕的,会伤害我幼小的心灵啊!”
二哥对末弟宠溺地笑道:“别瞎说了,去吧。”
“切——”
小贞倒也没再抗议,从桌上蹦下去就跑了。主客三人围在桌边,似乎有些尴尬,三日月左右打量一圈,揉了揉眷属的头发,没说话。
“一期一振先生好些了么?”物吉开口寒暄。
“比刚才好多了,多亏了那只黑鸽子。”三日月笑着说。“听太鼓钟说,你是主攻白魔法的,那,那只黑鸽子是哪位养的?”
少年起身给三日月续了茶,转眼看见一期一振杯子里的茶水一口都没动,笑了笑就坐了回去:“是大哥养给弟弟的。兄弟三个主攻不同方向也是件麻烦事,三弟下定决心学黑魔法,我们两个哥哥原本也想拦着,后来见了他的导师烛台切先生,为人真的不错,我们也放心了。”
“难怪,”三日月说着,就四处张望了一圈,“魔法的味道很重。”
“是的,家父家母也是这边出身,算是祖传了。”
闲话一会儿,小贞也回来了,兄弟两个把符布好,把刀放在中间。物吉最后和三日月确认了一次沟通的目的,手指沾茶水,在桌上写了几个字。就见一阵雾气泛着茶香升腾起来,在空气里凝成了一个小男孩,盘腿坐在桌子上。
男孩大脑门圆润饱满,一双大眼睛机灵地眨着,头顶两搓头发调皮地翘起来晃悠。身穿亚麻色的甚平,露出一截小腿,煞是可爱。
见妖怪这讨人喜欢的样子,三日月也笑了。
“你好哟,能听见吗?”
“嗯!”男孩点点头,好奇地四处打量,然后皱起了眉头。“这里……不是厨房?”
“不是哟。”
男孩问过,又自己站起来,东张西望四下打量。贞宗家兄弟俩也不加阻拦,任由这个小妖怪在充满魔术陷阱的客厅里打转。
过了一会儿,男孩突然转过头来。
“没有人妻吗?”
“什么?”
愣了。
“我说,这里只有男人吗?没有人妻吗?”
这菜刀怎么回事。
别人还没反应过来,小贞一时嘴快,突然就把脸转向了不说话的一期一振。
“人妻嘛……”
“小钟你说什么呢?”
物吉阻拦也晚了,菜刀的小妖怪两边看看,吧嗒吧嗒就蹦到了一期一振腿上,大眼睛亮闪闪,盯着吸血鬼苍白的脸。
“你是人妻吗?是人妻吗?”
三日月哈哈笑着把小家伙拎猫似的拎了起来,放回地上。
“他是我的,找他做什么要先问过我哦,小弟弟?”
小菜刀倒是一点都不害怕,眼睛更亮了:“那他虽然是男的,但是果然是人妻对吧!哇!我最喜欢人妻了!”
说着,小妖怪又要扑上去,被物吉好脾气地拉开,小贞趁机在他脑袋上贴了个符,菜刀妖精嗷呜大叫一声,伸手去撕,却怎么都撕不下来,这才老实地蔫了,盘腿坐在地毯上,噘着嘴。
“再不听话就让你灰飞烟灭哦!”
小贞拿着一张符威胁,菜刀妖怪委屈地低下脑袋,点了点头。
“那,我们问你几句话,你要好好回答才行。”
物吉跟过来,蹲在小男孩旁边。小妖怪还是不说话,委屈地点点头。
“你是怎么生出来的?”
这么问,他自己八成也不知道。果然,菜刀妖怪抬起头来,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
“不知道……”
物吉也不着急,耐心问:“那你最初的记忆呢?”
“唔……”男孩手臂交叉抱在胸前,又努力想了一会儿,“就记得有一双手,特别温柔地用我切菜,还有甜甜的玉子烧……那双手真是太温柔了,而且非常灵巧,每一次清洗我的时候都感觉的到,又温暖,又干爽,小心地把我擦干净,还会用好听的声音对我说这次也辛苦了……啊,那双手一定是人妻,人妻会做好吃的玉子烧,还会温柔地摸摸我!一定是人妻!”
看起来它出现的原因已经清楚了。贞宗兄弟两个无言地对了对眼,转头看到三日月的脸上也浮起了“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总之先微笑就对了”的敷衍笑脸。
“那,”物吉转过头,看着小菜刀还沉醉在幻想里的笑脸,“如果给你自由的话,你想要做什么呢?”
“嗯?自由?”小妖怪还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是态度倒是很坚决。“当然想去找人妻啦!她对我那么好,我要一直——陪着她!要一直——帮她做好多好多料理,然后她就会摸着我说辛苦了,然后给我吃好吃的玉子烧了!”
“是吗,是吗,你是个好孩子呢。”
物吉很有哥哥样子地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男孩挺胸抬头,一脸骄傲。
小贞后退了几步,凑到三日月边上:“看起来不是个坏妖怪呢。”
“嗯……”老龙含糊地应一声,不回答。
肯定是小心眼了。小贞瞥向三日月的眼神里明明白白这么写着,没想到三日月接下来大大方方地说了另一句话。
“可是啊,那个女人已经去世了。”
毫不遮掩,三日月直白地讲出口了。除了仍然不太舒服的一期一振之外,在场的人和妖都愣了。或者惊异于这个说法,或者被三日月的不体贴吓坏了。
“我是从遗物拍卖的网页上把你买回来的,你说的那个女人,应该是自己寿终正寝了。”
“……诶?”
小妖怪瞪着大眼睛,像被按了暂停键。
“所以,你找不到她了。你要怎么办?”
“我不相信!我要去找她!”
意料之中,小妖怪马上就生气了,卷起一股妖力,居然切碎了符咒,之后一个猛地窜出去,夺门而出。三日月无论面色还是脚下都不动分毫,放任他在冲出了客厅。
“喂……喂!你给我回来!”
小贞抬脚去追,物吉也没有阻拦,只是叹口气,坐回了桌边。
“您这么刺激他,以后还怎么共处一室啊。”
“无妨。”古龙眯眼睛笑得坦然。也是,无法相处就毁掉,这是魔物之间自古以来不成文的规矩。
“……”物吉斟酌了一下,还是开口了,“就是因为这样的性子……才会出现魔物狩猎这回事的啊……”
这词戳到了三日月的痛处,但还不到逆鳞的程度。他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着点点头,嗯了一声,并不打算解释。
几句话的功夫,小菜刀憋着嘴被小贞押了回来。付丧神的本体还在客厅,他跑也跑不远的。
三日月对被押回来的小妖怪也没在意,转身去摸了摸一期一振的脑袋。吸血鬼的状态比刚刚又差了一点,对主人含糊地摇摇头,也不知道是说不舒服还是不要紧。
“所以,”物吉那边又开始问小菜刀,“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小妖怪眼圈红了:“我……我要找她……”
“可是万一真的找不着呢?”小贞在后面问。
“我……我……”
菜刀妖怪好像没考虑过这种事,答不上来,哽咽着说不清话,然后哇地就哭了。
傻了。大老爷们,不怕疼不怕苦,就怕孩子哭。几个大的小的半大不小的男人围着一个哇哇大哭的小妖精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去劝,不知道如何是好。小贞看看物吉,物吉伸伸手又缩了回来,看看三日月,三日月笑眯眯站着,没有一点帮忙的意思。
而三日月旁边的一只手伸进他们中间,拉了拉哭啼啼的小妖怪。
“一期?”
三日月低过头,看看他的小吸血鬼不知什么时候撑着站起来了。也没有说话,就那么安静地抱住了小孩子。
“……没事。”
凉冰冰的青年让小妖怪埋在他胸口,一起坐在地毯上,放任男孩把鼻涕眼泪蹭得到处都是,而他安静柔和地拍着男孩的后背,嘴里轻轻念着“没事,没事。”
小贞瞪大了眼睛:“……人妻啊。”
然后被三日月瞪了。
老龙叹口气,也跟过去,坐在他的小吸血鬼身后,把两个妖怪都搂在怀里。怀里一沉,是一期一振靠过来,把自己的重量都交给他了。
“没事……”他的小吸血鬼轻声念着,“没事的。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呜呜……呜呜……包、包丁……呜呜……”
“包丁是好孩子,”一期一振一边拍着娇小的脊背,一边慢慢说着,“包丁还很小,还有很多年要过,会有很多人会再喜欢上你的。哭吧,哭过以后,包丁要好好记得他们。”
“呜呜……嗯……嗯……呜哇哇哇!”
小男孩哭得更凶了。一期一振腾出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状况似乎还是不太好。三日月看了看物吉,少年点点头,带着弟弟离开了房间。
小包丁一哭,就哭了将近半个小时,趴在一期一振怀里睡着了。物吉不在房间里,一期一振的状况也好了一些,哭声停下的时候,他靠在三日月身上,也睡了过去。古龙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小吸血鬼怀里搂着另一个小妖怪,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小贞探头探脑地钻进来。
“怎么样?”
三日月点点头。于是小贞一摆手,物吉也露出了脑袋。
“睡着了?那就好。”
显然两个半大孩子对哭闹的小孩子没有办法,不约而同松了口气,蹑手蹑脚进来,一起盘腿坐在地毯上。
小贞指指包丁:“所以……拿他怎么办?”
三日月摇摇头:“不行,我家不能留他。”
“果然是小心眼。”小贞毫不客气地指着三日月。
“哈哈哈,没错我就是小心眼。”老龙倒也真的老不要脸了。“嗯,不过这孩子不坏,就这么扔掉或者咬死都不太忍心啊。”
“哇你真的考虑过咬死啊?”
“哈哈哈。”
知道这两个家伙在一起拿不出什么像样主意,物吉往前凑了凑:“我认识一家魔法生物收容机构,收容这些新出生的小家伙,帮他们找适合生存的地方。这孩子不坏,一定不会被被当成危险分子处理掉的。”
“处理……”三日月念叨了一遍,“那家机构叫什么?”
物吉说了个名字,三日月点了点头。
“嗯,那里啊。不错。”
半夜,一期一振睡醒了,感觉全身都重得要命。回想一下睡着之前的事,叹了口气。坐起来看看,是自己的房间,楼下隐约有三日月写东西时偶尔会公放的音乐声。再看看表,这个时间,老龙八成是又趴在电脑前面睡着了。于是他翻身下床,提提神,往书房挪过去。
难得地,三日月居然没睡着,听到脚步声转过头冲他笑了。
“睡醒啦。”
“嗯。”点点头,一期一振坐到他身边,还有些昏昏沉沉。晃晃脑袋,揉揉眼睛,叹了口气:“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难道真是年纪大了……”
“哪有,”三日月哈哈笑着,“活物的血和血袋的血当然不一样,你有两百多年没打猎,有些退步再正常不过了。何况,魔法纯度那么高的孩子,也是多少年没见过了。”
“……这么说也是。”一期一振勾着嘴角,笑得有点难看。“初次见面就让人家见丑了,真是不好意思。下次准备万全再去登门道谢好了。”
写东西的老龙停下手转过身子,脸色正经了一点:“我劝你别这么做比较好。”
“……嗯?”一期一振反应慢了一步,又想了想,长叹一口气,“……是呢。那孩子的魔法是真货。”
三日月点头:“圣殿骑士魔法消失已经有几百年了。”
“……物吉贞宗身上有正统传承,远比现在的教廷纯正。”一期一振也点点头。“他算得上是我的天敌了,要真是准备万全……”
“无异于宣战。”
沉默,气氛沉重了一点,三日月不喜欢。
他拍拍手,一下子就换回了平时轻飘飘的笑脸:“对了,一期也该睡饿了,给你。”
“啊、嗯……谢谢。”
接过三日月递来的血袋,一期一振小口吸食起来,眼睛飘向电脑屏幕。
“对了,那把刀呢?”
“物吉说他有认识的机构可以收留,我就拜托他送过去啦。”
三日月不遮不挡,还特意打开了字数统计,似乎在炫耀自己难得工作这么勤奋。
“嗯……好像是有这么个机构来着……嗯?”嘟囔几句,一期一振看着屏幕突然皱起眉头,“您写的这是哪一次,我怎么没有印象?”
“哎呀,不怪你不记得,是在中大陆沙漠之国的故事啦。编辑说这个题材要避嫌,让我改一改。”
三日月笑得不以为意,一期一振却难得地有点别扭:“几百年前的事了,还要改……”
“嗯我知道把你改成女主角你是不太高兴,可是这次你不太适合像无人岛那次那样做男主角嘛。”
“……不、不是女主角的问题!”
嘟囔几句,一期一振就起身去联络工作的事了。三日月看看屏幕里的文字,叹口气,点了保存然后关掉,专心听客厅里一期一振打电话的声音。
和平太久了,都忘了,危险始终是存在的。他没敢告诉一期一振,他要是不下楼打一会儿字,就那么看着吸血鬼惨白的睡脸,手心根本热不起来。
忘了他活上几百年都是有克星的,忘了他的本质是很容易天敌被杀死的吸血鬼,忘了他当初是怎么来自己身边的。三日月宗近咬了咬牙,没说话,拳头攥得紧紧的。忘了做宗主的义务,太丢人了。
“三日月大人?”
正陷在自责里,突然他的眷属喊了他的名字,三日月一下子站了起来,努力稳了稳声音,
“嗯?”
“快来看电视!”
世界依旧和平,每天的新闻依旧是税收调整,天气状况,女性出行请小心暴露狂,A先生家楼上的乌鸦偷到了一枚真钻石,会给老奶奶买菜的大狗最近来了一个新朋友……
嗯?
“是那个叫包丁的孩子吧?”
一期一振指着屏幕,笑起来。
是那个小不点。穿着米黄色的体恤衫,军绿色的短裤,一只手里拿着棒棒糖,一只手牵着变成狼却被当做狗的大俱利伽罗,正对着记者姐姐笑得十分讨好。
“好像是说,那个老奶奶愿意接纳他一起住了。”
三日月也笑了:“哈哈哈,那个狼人有新同事了啊。”
“先前听烛台切先生说过,那位老太太年轻时候也是魔法爱好者,但是没有天赋,年纪大了就退隐了。所以她大概很喜欢这样的孙子吧。”
转过去,三日月看着一期一振。吸血鬼盘腿坐在坐垫上,看着电视里的表情柔和得令人怀念。
他不想说这个消息的,他怕说出来,这个孩子又和这个世界扯上太多关系。世界太快,他们太慢了,牵扯太深会被撕坏的。
但是那个表情让三日月不忍心不说。
“……一期。”
“是?”
一期一振转过头看他,刚刚的温柔还残留在脸上。上次见到这个表情是什么时候来着?好像还有些印象来着。
“我刚刚和你说的那个收容机构。”
“嗯?怎么了?”
张张嘴,又合上了。不行,还是不想让他知道。
“您不想让我知道,我明白。”一期一振却笑了。“没关系的,我早就知道的。”
“……是吗。”
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一期一振凑到了三日月身边,笑着把额头靠在主人的肩膀上。
“那家机构叫粟田口,前身是一位阿瓦达神父建立的孤儿院。”
一期一振先说出来了。三日月一边觉得轻松,另一边还有点不放心。
“你若是知道,早告诉我就好了。害老头子这么替你操心哟。”
“您会不高兴嘛。”一期一振又笑了。“要是对您说我已经去见过他们了,您是不是会更不高兴?”
老龙倒是完全没有否认的意思,干脆地点了头,惹得一期一振笑个不停。
“但是,我想您应该比我清楚一个道理的。”笑过,一期一振保持着这个姿势,手臂搭上了三日月另一边肩膀,“即使我们坚持想要和世界划清关系,世界也会来找上我们。”
一阵沉默。
宗主抓住眷属的手,眼底那弯金黄亮得扎人。
“……你说的对。”
“吸血鬼?”
一个白色的身影拿着手机,在远山上眺望城市:“……是工作的话,那就没办法了。”